自然與人文融合的境界——園林城市之一

　　園林藝術是人類文化的瑰寶，自然貫穿于城市建設中。歐洲園林的傳統 是幾何式園林。霍華德的花園城市那一連串的同心圓、莫斯科呈星光放射狀 的城市架構，都打上了其標記。

　　中國城市則到處滲透著中國傳統園林的精髓。比較成功的古城有北京、 濟南、蘇州、杭州等?，F代城市中，首批獲得國家“園林城市”稱號的是北 京、珠海和合肥。此后園林城市不斷增多，我省廣州、深圳等陸續加入?，F 代中國盛行“園林城市”的提法。除了應明白它的環保意義，我們還應了解 中國傳統園林藝術運用和欣賞的美學意義。

　　中國園林的第一個特點是師法自然，追求自然天成。在漢代，中國園林 已與歐洲幾何式園林大相徑庭，走的是自然式布局的路子。漢《舊儀》載茂 陵富民袁廣漢建私家園林：“于北山下筑園，東西四里，南北五里。激流水 注其中。構石為山，高十余丈，連延數里。養白鸚鵡，紫鴛鴦……延漫林池 ，奇樹異草，靡不培植?！边@已相當講究“畫境”。宋代蘇東坡《枯木竹石 圖》描繪庭院一角中一塊頑石，幾叢綠竹，幾條虬枝，反映當時園林建設講 究處處見景，景能入畫。東漢《樂志論》：“使夫屋有良田廣宅，背山臨流 ，溝池環匝，竹木周布，果蔬樹前，場圃居后。”這種住宅園林設計的美學 理想，講究的是“生境”，即將美的自然之景與舒適的生活環境相結合。蘇 州留園建筑都由曲榭回廊聯結，游人入門便不愁雨淋日曬。頤和園貫通湖山 的長廊，既可收瀲滟之湖光、空蒙之山色，又使人如置身于自家庭院般閑適 。

　　中國園林設計歷來強調盡量保護和利用原有的自然因素————江河湖 、山岡及植被森林，還把遠處自然景色“引入”城中，再現自然。圓明園自 然山水式的園林“由山谷中外出，不用林蔭寬衢如歐式者，用曲折環繞之小 徑……”“澗流之旁，疊石饒有野趣，或突前或退后，或具匠心，有似天成 ，非若歐式河堤之石，皆為墨線所裁直者也。”１７４３年一位法國傳教士 寫給國內朋友的這封信在歐洲引起震驚，因為歐洲人一向認為歐洲幾何式園 林的典范————法國“凡爾賽宮苑”是世界園林美的頂峰。法國大哲伏爾 泰在《哲學辭典》中“美”辭條里引用了這封信，這種與西方幾何式園林大 異其趣的園林審美觀才開始被歐洲園林界接受和仿效。

　　中國園林的另一個特色是對人文意蘊的強調和運用。它再現自然不僅注 重還原自然，宛如天成，還工于構造意境，以小見大?！叭收邩飞?，智者樂 水”，園主人與設計者常借園中山水景觀以抒懷明志。拙政園以“灌園鬻蔬 ，以供朝夕之膳，是亦拙者之為政也”（晉潘安《閑居賦》）之意賦名，它 是園主與權貴不合，棄官閑居之所，園內還造“桃花源”小溪和“別有洞天 ”等景。園林石峰也有意境。“岫云峰”是淡泊之志的抽象雕塑，取陶淵明 “云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之意境。

　　中國園林還強調自然景觀與人文境界融為一體。中國園林分宮苑園林和 庭院園林。宮苑園林北方取勝，渲染宮廷氣氛，代表作是避暑山莊和香山等 。宮殿多以宏大建筑為主，呈中軸對稱布局，顯示的是帝王氣象。庭院園林 南方見長，有精巧秀麗、民間味濃郁的江南園林，兼具宮苑與庭院特色的揚 州園林，還有建筑物較多較密、但又濃蔭密布的嶺南園林。它們渲染的是士 人情懷和民間氣息。

　　作為整座城市來說，自然山水和人文境界之融合的代表可舉北京和濟南 為例。北京故城西北面有西山，西部有泉，經過金、元、明、清幾代經營， 建成城西部大批園林組成的優美風景區。城市人文環境以嚴格對稱之軸線組 成的宮庭建筑群為主體，附近有“三?！必炌ǖ淖匀皇綀@林區。有人評論說 它達到了人文環境與自然景觀天衣無縫的融合。肅穆莊嚴的宮殿建筑群中安 排園林，御花園堪稱其中的極品。北海、中南海則于大片園林中點綴成組建 筑。不同層次的“城中園”、“園中城”，人文與自然交相輝映。濟南城“ 三泉鼎立”，城西南角、東南角安在趵突泉和黑虎泉上，城市中軸線落于珍 珠泉，周圍環繞富有人文意蘊的景觀；住宅區建設也充分運用泉水的獨特自 然優勢，“家家泉水，戶戶垂楊”，濟南因而具有獨特的魅力。

　　如果說城市的環境保護是綠葉，那么，城市自身歷史的保護和人文精神 的發揚蹈厲（光大）則是紅花。紅花綠葉相扶持，才是美的城市。這是我們 現在推進城市現代化，推動中小城鎮建設時，值得認真思考和實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