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南古村落：能否永遠詩意地棲居

　　“黟縣小桃源，煙霞百里間。地多靈草木，人尚古衣冠。”唐朝大詩人李白的詩句道出了皖南鄉村的獨特意境：山水風物幽美，古老文化醞釀出淳厚從容的民風人情。安徽省黟縣的西遞、宏村正是這些皖南古村落的代表。2000年11月，兩個村落被世界遺產委員會列入世界遺產名錄。 

　　皖南古村落多是明清時期的遺存，是地域文化——徽文化的載體，反映了徽商鼎盛時期的社會側面。皖南古村落是中國傳統村落中最具有典型意義的類型之一。其選址、布局、建設、裝修，到人們的習俗、觀念、思想、行為，都是在徽州地域文化的指導、影響下逐步形成的。皖南古村落不但留存多、分布廣，而且還以規劃保護好而聞名，并探索出了以旅游帶動古村鎮的保護和發展的路子。除了西遞、宏村，較具代表性的還有黟縣的南屏、屏山、關麓，休寧縣的萬安，徽州區的呈坎、唐模，歙縣的漁梁、許村、棠樾，九華山的柯村、老田，旌德縣的江村和婺源縣的汪口等。 

　　皖南古村落的價值在上世紀80年代后得到社會的一致認同，屯溪老街、黟縣西遞村最早開始了以保護為主，以旅游帶動保護和發展的思路，隨后徽州區的唐模、棠樾，黟縣的宏村、南屏，歙縣的漁梁、許村、縣城的斗山街等陸續展開了保護性整治管理。同時，借助文化旅游擴大知名度，發展旅游經濟，帶動保護與發展的良性循環。目前，西遞、宏村依靠發展旅游成為聞名遐邇的富裕村，農民人均純收入的一半以上來自以旅游為主體的第三產業。歙縣棠樾由縣旅游局為主進行保護和發展旅游；徽州區唐模，黟縣宏村、南屏利用外來企業進行承包經營，以旅游業牽頭，也走出了保護、旅游開發的路子。 

　　然而，問題也隨之而來。 

　　隨著旅游等經濟活動的升溫，古村落建設改造速度加快，非本土的建筑裝飾手法和現代化的裝飾材料不斷涌現；有些村落過多地強調單幢古建筑的保護，而忽視整個古村落風貌的保護等等。 

　　皖南古村落是以其“天人合一”的理念、“詩意棲居”的意境吸引現代人的，而過分的商業氛圍無疑會沖淡游人的興致。 

　　記者在西遞、宏村等地探訪，滿街的商鋪和攬客的招喊，以及一些古民居改變用途，破墻開窗用作旅游商業用房，與傳統風貌很不協調，古村落風貌大打折扣。“往往申報成功之時就是遺產破壞之日。申報遺產并非促進保護和發展的惟一選擇。”游客擦肩而過，讓人愈發感覺到專家的憂慮不是沒有根據的。 

　　目前，西遞、宏村已成為國內外影視界的天然拍攝地，并被國內120多家高校定為學生美術創作和實習基地。西遞、宏村確實很美，可惜現在喧鬧了些。人們開始追想多年前它那些寂寥的清晨和黃昏應該更美。高墻深巷，斑駁陸離；青石小路，水畔人家，在江南的煙雨中，會是怎樣一個情景？改變了，有些社會生態再也找不回來了，比如炊煙里鄉村質樸的寂靜。“詩意地棲居”是否會成為一種記憶？ 

　　與過分的旅游熱鬧相反，另一種傾向也值得注意。正是因為有居民的活動才使古村落沒有變為廢墟，居民的活動應該也是遺產的一部分。然而，記者在皖南的南屏、關麓、盧村等古村落探訪時卻發現，隨著現代經濟的沖擊，一些古村落也有“空心村”的傾向，年輕力壯的人都出去打工，到外面置辦房產，一些古民居正在成為“標本”。只當有游人來，導游小姐才會拿著鑰匙打開塵封的古門。看著這些寂寥的古宅，記者心里嘀咕：它們會被收容嗎？ 

　　這不是杞人憂天。在浙江東陽市橫店鎮，一個被稱為中國最大的古民居“收容所”的“明清民居博覽城”正在興建。在這里，橫店集團從2001年開始有意識地收購各地具有歷史價值的古民居。按照他們的計劃，120棟明清老宅，將從浙江、安徽、江西各個村落中遷移而來，形成一個占地1000多畝的“明清民居博覽城”，用于旅游、展覽和影視拍攝。目前，這個計劃已經完成了一半，另一半將在近期全部完成。在發起者看來，這些老宅子與其讓它在偏遠的山村損毀坍塌，不如進行整體的遷移保護，以發揮它們更多的價值。 

　　黃山市城市規劃院院長萬國慶說，遺產地保護管理是一個無期限的系統性工程，遺產地規劃不僅僅是規劃專業為主的規劃任務，而是一項集文物、環保、旅游、工程、社會、經濟、政治、歷史、文化等綜合學科，具有挑戰性、復雜性的動態的過程。 

　　這一“鬧”一“靜”，都給作為歷史遺存的古村落提出了新的命題：它們能永遠詩意地棲居嗎？本報記者 胡春明 

　　□主持人語： 

　　皖南古村落留給國內外游人多少詩意的美好印象！“保護與利用”，近年來一直是世界遺產地留給我們爭議不斷的話題，也是我們發展當中要解決的首要難題。只有有效地保護利用好這份珍貴的資源，才能給世人展示中華民族文化的博大精深。 

　　民族的才是世界的，才能得到世界的認可和留傳；只有“本土的”才能體現民族韻味和精髓。建設部部長汪光燾在去年的全國旅游小城鎮發展會議中提出，樹立一些有世界影響的小城鎮是我們重點要做的工作。如何做到有世界影響，余以為就是要從保護“本土”特色做起。各級政府部門要采取有力的措施，避免保護過程中一些建設性的破壞。同時，更要對古村落進行整體性的保護，而不是對一些單體建筑進行維護。今日本欄目《皖南古村落：能否永遠詩意地棲居》一文，希望各級部門在保護好古村落的同時，注意一些空心古村落現象。因為風土人情的背后，離不開“人”這一最為關鍵的因素。 

　　同時，本欄目也想給讀者提出一個問題供思考：民居博覽城，對你的吸引力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