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中國跟全世界一起,追求標志性的“紀念碑式”建筑時,張永和為參加第11屆威尼斯國際建筑雙年展的中國館提出了“應對”的主題,“‘應對’針對的是一些最普通的情況,滿足

當中國跟全世界一起,追求標志性的“紀念碑式”建筑時,張永和為參加第11屆威尼斯國際建筑雙年展的中國館提出了“應對”的主題,“‘應對’針對的是一些最普通的情況,滿足的是建筑的一些最基本的要求,也就是人們居住的最基本的需求”。“5?12”汶川地震給張永和很大的震撼,“一個建筑師可能特別會創造新形式,但是碰到地震就傻眼了。新形式不是沒有意義,但是不那么基本。”
9?月的威尼斯一如往年的熙熙攘攘,一年一度的威尼斯電影節剛剛落幕,第11?屆威尼斯國際建筑雙年展又緊跟著開始了。?
威尼斯國際建筑雙年展是世界建筑界的最高盛會。本屆雙年展的主題是“那兒:超越房屋的建筑”(Out?there:Architecture?Beyond?Building)。其中,中國館的主題為“普通建筑”(OrdinaryArchitecture),由“應對”和“日常生長”兩部分組成。著名建筑師張永和負責“應對”。
雙年展的主會場位于威尼斯島東部。中國館位于一處名為“處女花園”的露天草坪上,緊鄰花園旁邊的一座堆滿了舊油桶的油庫也被派上了用場,作為中國館的“室內展區”。
出于保護歷史遺跡的考慮,“應對”的部分被安排在了通往處女花園的過道上,五個又像裝置,又像房子的“建筑”順著過道依次排開—紙房子、會收集雨水的房子,會移動的墻、能住人的腳手架、用碎磚塊和稻草制成的建筑用磚。
來自世界各地的觀眾饒有興致的參觀這場名為“應對”的建筑展覽。奧運會剛過,也許那些由造型奇特的大樓、場館和灰蒙蒙的民居構成的北京建筑群還停留在他們的腦中。但眼前的這一切對他們來說卻是全新的中國印象—這也是建筑師張永和想要傳達給世界的信息:中國還有這樣的建筑,中國還有這樣的建筑師。
張永和“食言”參加威尼斯雙年展
加上今年,張永和已經是第六次參加威尼斯雙年展。
早在2000?年,張永和就以參展人的身份將作品《竹化城市》帶到了威尼斯,成了第一個出現在威尼斯建筑雙年展上的中國人。這標志著世界建筑界開始接納中國人。
之后,他又多次以建筑師、藝術家的身份參展,或者成為展覽的顧問。作為策展人來到威尼斯,張永和還是第一次。
張永和曾擔任2005?年深圳建筑雙年展的策展人。之后,他公開說自己將不再策展。這次他“食言”了。之所以如此,是張永和感到“有話要說”:通過這樣一個展覽,向外界展示出中國當代建筑比較準確的面貌。
張永和發現,國際建筑界對中國建筑有很大的誤解—人們普遍把中國建筑描述成兩種樣子;一個是少數國際建筑名角做的特別精彩的建筑,這些雖然是重要的項目,但這些特殊的例子無法代表中國建筑;與此同時,當人們談到中國人的建筑設計,就會提起以設計院為代表的大生產建筑。
張永和認為這種誤解是媒體宣傳帶來的。“實際上,在中國有很多建筑師—這里面既有中國人也有外國人—是處在這兩個極端之間的,但卻沒有人知道。威尼斯雙年展給了我這個機會,讓我說說這個事,所以我就又做了策展人。不然外國人覺得中國要不就是鳥巢、央視新大樓,要么就是那種完全沒有質量的房地產項目,”張永和說。
張永和說:“明星設計師總能拿到一些很特殊的項目,而且一旦他們拿到這樣的項目,常常會被給予很大的空間;而設計院的大生產建筑師就做些一般的項目,那他們就認為,反正沒有機會做大的特別的項目,結果一般的建筑做出來真的是一般的。但在這兩個極端之間,還有一批建筑師,他們即使拿到的是最一般的項目,在最一般的工作條件下,也要做不一般的工作。”
中國出色的建筑師不一定都是海歸
一棟用紙盒、紙筒、透明膠帶搭起的建筑—這是鳥巢中方設計師李興鋼做的《紙磚宅》;一間屋頂向中間凹陷,能將雨水收集重新利用的房子—劉克成的《集水墻》;一面墻,由中空的灰色磚砌成,一旁展示的制作過程告訴觀眾,這些磚是以殘瓦碎磚為原料制成的—劉家琨為汶川地震而設計的《再生磚》;給腳手架釘上木板,讓造房子的工具變成可以人住的房子—童明的《支架棲所》;幾面會反光的鋁板制成的“墻”,各自構架在鋼支架上,每個支架下還有一輛自行車,可以載著“墻”移動—完全概念化的建筑模型,這是葛明的作品《默默》。
“應對”由這五件作品組成。張永和選擇的這五位建筑師在中國小有名氣,但國際建筑界對他們卻一無所知。
張永和要打破“中國出色的建筑師都是海歸”的偏見。選擇參展建筑師時,張永和沒有以是否留過學作為標準,最后選出來的建筑師竟然沒有一個有海外留學的背景。
五個人來自不同的工作單位和城市,有的來自大學,有的來自設計院,甚至還有像葛明這樣根本不做商業實踐,只在學校里“蓋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的建筑師。“共同的特點之下反映出的是共同的態度,這說明這一類的建筑師逐漸多了起來,雖然絕對數字還是很少,”張永和說。
首位執掌美國建筑研究重鎮的中國人 張永和出身建筑世家。其父張開濟被稱作“設計了半個北京城”,包括中國革命歷史博物館、釣魚臺國賓館、天安門觀禮臺、北京天文館等這些首都地標式建筑。
張開濟很遺憾自己沒有出國留過學,所以一心把張永和送出國。張永和1981年到美國留學,畢業后在多家美國大學任教。2000?年,他組建了北京大學建筑系。
2005?年春天,張永和受邀就任麻省理工學院(MIT)建筑系主任,成為首位執掌美國建筑研究重鎮的華人學者。這個任命標志著國際建筑界對中國建筑師的認可。
MIT?建筑系也確實對張永和寄予厚望。MIT?建筑系成立于1895?年,是美國最古老、最優秀的建筑系之一,但近年來卻一直在走下坡路,陷入了“只空談社會政治問題,卻忽略設計的基本問題”的教育怪圈。
校方尋求改革,從國際上多位重要建筑師和專家學者中嚴格篩選,最終選擇了張永和。宣布這一任命時,麻省理工學院建筑和規劃學院院長安得勒?桑托斯(Adele?Santos)稱贊張永和是“富有實踐經驗和探索精神的新一代建筑師,對于建筑學充滿熱情”,希望他能帶領建筑系“開創新天地”。
吸引MIT?的是張永和的建筑師出身和多年在美國執教的經驗。與那些只談理論的建筑學家不同,張永和擁有自己的事務所,有深厚的實踐經驗;而他1981?年到美國留學,1985?年開始在美國的大學里執教,對整個美國的教育體系,以及建筑系教育的現狀都非常了解。這些,為他執掌MIT?建筑系奠定了基礎。
張永和到任后,立刻著手進行教育改革。他修改教程,增加學生實踐的內容,聘請新一代的年輕教師。在他的努力下,原本暮氣沉沉的MIT?建筑系變得充滿活力。任期過半,MIT建筑系在他的帶領下得到迅速的提升。在張永和到來之前,MIT?在美國大學建筑類專業排名中排第8?名,而今年的排名則躍升到了第2?名。招生的情況也大有起色。美國的大學對優秀生源的競爭非常激烈,MIT?建筑系原來根本“搶”不過一直排名第一的哈佛建筑系,但現在卻有越來越多的人放棄哈佛而選擇MIT。
張永和常對同為建筑師的妻子魯力佳說,自己做得好是因為運氣不錯。但其實,“美國比大多數國家都要保守,民主制度伴隨的是效率奇低,所以張永和能在這么短時間內,讓這個效率很低的地方獲得遍地開花一樣的成果,是很不容易的,”魯力佳說。
地震再次呈現了建筑的基本問題 早在2000?年就采訪過張永和的建筑、藝術評論人方振寧,在評價張永和和他的非常建筑事務所的貢獻時這樣說道:“非常建筑最大的貢獻不在于他的作品有多么重要,而是他在不斷地擴展實驗建筑在中國建筑產業中的空間。”
除了學術上的建樹,張永和對中國建筑更深遠的影響來自于他?的“非常建筑”工作室在中國所做的建筑實踐。
1993,張永和從美國歸來,帶回的建筑理念卻讓父親張開濟無法理解,甚至大為反感。張永和在北京成立了“非常建筑”工作室,苦心經營幾年卻沒有做過什么真正的項目。
直到他設計的席殊書屋、山語間、晨興數學中心等幾個建筑出爐,事務所的情況才逐漸好轉。2000?年,張永和作為威尼斯建筑雙年展歷史上第一個參展的中國建筑師而大受關注。張永和和“非常建筑”的名字開始為世人所知。
對張永和而言,建筑有極復雜的涵義,是“又軟又粗的科學”,是跨越最多門類的學科,是參與社會經濟最多的學科。張永和和他的“非常建筑”從不是以建筑的數量和規模取勝的。張永和更多地關注建筑和城市的關系,以及建筑在城市化進程中所應起到的作用,并越來越多地介入到城市規劃的實踐中去。
“5?12”汶川地震發生之后,張永和去參加一個討論地震的建筑會議,一同參與的還有很多國內優秀的建筑師。在地震之前,這些建筑師的設計都偏形式、偏藝術、偏文化。張永和說:“地震一來,包括我自己在內的很多人都感到無力,對中國到底怎么最節約、最有效地利用材料,怎么結合各種當地條件蓋房子,我與很多建筑師一樣都想得不多。但以地震為契機,很多建筑師都決定把工作的重心從偏藝術文化的建筑上移開,而把蓋這樣的房子當成了下一步需要解決的問題。”
當中國跟全世界一起,都在追求標志性的“紀念碑式”建筑時,張永和為這次展覽提出了“應對”的主題,并特別提到了汶川地震。對張永和來說,“應對”針對的是一些最普通的情況,滿足的是建筑的一些最基本的要求,也就是人們居住的最基本的需求,“包括你的房子是不是合理、是不是好用、是不是經濟等等”。而地震則是把這些普通的情況以一個極端的方式呈現出來。張永和認為,地震的發生再次呈現出了建筑的基本問題,這也讓“應對”這個主題顯得更加清晰,攙不得半點水分。
剛做建筑師時,張永和就認為,建筑設計者應該像小說家那樣深入細致地觀察生活,像人類學家那樣研究人們活動的每個細節及其意義,來仔細體察人們的活動與人造環境的相互關系。
張永和熱愛文學、喜歡看電影,尤其喜歡偵探小說。即使現在工作繁忙,沒什么時間看電影和讀書,他也會在“臨睡前的被窩里、清晨的馬桶上”翻幾頁偵探小說。
他常常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自己要寫一部偵探小說。魯力佳則覺得,張永和整個的生活狀態就像是一部偵探小說,張永和本人就是偵探,最擅長在平庸的背后發現別人看不到的蛛絲馬跡。“他偵探城市、人、微小的事物和各種變化,對張永和來說,他的偵探小說從沒停過,”魯力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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