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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地形的感知與理解不僅是景觀設計師的工作基礎,也是景觀建造實踐中的一個核心問題。在本次訪談中,兩位資深學者——來自美國的凱倫·麥克洛斯基與基思·范德賽深入探討了景觀設計學中地形測繪的理論基礎與發展歷史、圖析對景觀設計師觀察場地與開展設計的影響、新興導航與傳感技術在理解與設計景觀中的作用,以及運用先進的數字媒體豐富景觀設計呈現形式的方法。最后,他們還分享了如何指導學生進行現場勘察并將之轉化為設計的教學經驗。
地形學;圖析;地形塑造;地理參照數據;數字媒體工具;遙感;環境媒體
Topography as the Groundwork for Landscape Design
—Interview With Karen M’Closkey and Keith VanDerSys
凱倫·麥克洛斯基1,2,3
Karen M’CLOSKEY
基思·范德賽1,2
Keith VANDERSYS
凱倫·麥克洛斯基和基思·范德賽是賓夕法尼亞大學韋茨曼設計學院的景觀設計專業教師,也是景觀+建筑PEG設計工作室和賓大環境建模實驗室(EMLab)的聯合創始人。他們的工作聚焦數字建模的發展所帶來的機遇與局限,探究基于相關方法和工具的設想如何影響我們對景觀與環境的理解。他們的作品曾獲得眾多獎項,多次參展,已被70余種設計出版物所收錄,并獲得了包括皮尤藝術基金在內的多項基金。麥克洛斯基和范德賽還是《LA+GEO》(2020年)與《LA+Simulation》(2016年)的特邀編輯;二人合著的書籍包括《動態模式:數字時代的景觀可視化》(2017年)、《媒介對于景觀設計的意義》(2024年)等。
您認為對于景觀設計師來說,地形測繪在概念與實踐層面具有何種重要意義?
凱倫?麥克洛斯基(以下簡稱麥克洛斯基):“地形測繪”(topography)一詞來源于希臘語“topos”和“graphia”,即“場所”(place)和“書寫”(writing)。作為一種圖形表現行為,地形測繪旨在“書寫、記錄或描述”自然或人造特征及其相對關系。景觀設計師如何表現地形、表現地形的哪些特征,都對于設計概念生成與實踐至關重要。在景觀設計實踐層面,地形測繪是空間塑造及各種場地條件與品質營建的基礎。
基思?范德賽(以下簡稱范德賽):在我們真正接觸到設計場地之前,我們對于場地現狀的認知往往取決于地形測繪的表現。以等高線圖為例,它抽象地反映了場地的地貌,以可度量的方式展現地表的海拔高度。在等高線之前,暈滃法(hachuring)是人們表現地形的慣用方法。再后來發展出了三角高程測量,其為我們繪制地圖的方式帶來了變革。然而,隨著新技術不斷投入使用,從測量、建模到施工的各環節銜接愈發簡單順暢,我們或將見證等高線法如同暈滃法一般退出專業制圖的舞臺。
您認為圖析對景觀設計師觀察場地及后續的設計行為會產生怎樣的影響?
麥克洛斯基:圖析(mapping)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我們如何理解某一場所或場地,以及如何傳達這一想法,我們尤其要考慮在圖紙上需要描繪哪些內容。景觀設計師所接觸的地圖與制圖慣例往往來源于官方機構提供的現有資料,這些地圖已被預先定義、受到空間約束。我們依賴于學科慣例,而這些慣例卻似乎成為了一種既定標準,在某種程度上限制了我們自身對場地的觀察與理解。
比如,當我們談及現有數據集時,信息精度非常重要。例如,數據精度的不同會對洪泛平原的劃定結果產生影響,進而改變可建設的內容與范圍。換句話說,現有地圖資源所承載的信息局限于當下傳感技術與測繪實踐所能捕捉到的信息。因此,切忌想當然地采納地圖上的信息。
范德賽:如果我們想要獲取某一場地含有高程信息的更高分辨率的影像,可以使用無人機等低空遙感技術。如果想要采集尺度更大、時間跨度更長的影像,則可以借助衛星遙感技術。這些信息經轉譯得到的地圖和模型,經常被我們用作設計的基礎。作為使用者,或許我們對這些數據集的理解還不夠透徹,這就會帶來許多潛在的局限性。如果要提一些改進建議,我們認為要在理解標準化工具與表現形式的局限性的同時,考慮如何讓景觀設計師更廣泛地參與到環境可視化成果的形成過程中去。
您如何看待場地現場勘察在景觀設計中的作用?航空、衛星導航與遙感技術對我們理解和設計景觀的方法帶來了哪些影響?
麥克洛斯基:在地理定位系統(GPS)或無人機等先進設備發明以前,景觀設計師就參與場地現場勘察工作,并將勘察結果轉化為地圖。盡管遙感技術已覆蓋全球,但能從中提取到的信息對于了解小范圍的場地條件而言還不夠。正如我們近期在文章《幕后工作》(Behind-the-Scenes)中所提出的,景觀設計師大多對數據收集、界定和分類工作不甚了解。如果不理解既定數據集中的偏差,我們就無力對之改進,更不要說應用由此生成的地圖和模型。在實操層面上,現場采集的傳感與勘測數據可以用來編制土地覆蓋類型圖以追蹤景觀中的變化。
范德賽:遙感與勘測技術的應用廣度在過去的十年間迅速提升。這些技術的使用突破了一些測量的局限,使得景觀設計師能夠記錄超出自己視聽范圍的事物,這改變了我們對特定景觀特征的理解。
此外,GPS使得地理參照數據的獲取和應用更為普遍,這徹底改變了我們獲取空間信息的方式,從而改變了空間數據的創建與使用方式。作為勘測數據的創建者,景觀設計師可以提供的混合或多層場地信息通常為傳統工程測量所忽略。
人們對于同一幅地圖的解讀不盡相同,那么怎樣增強地圖表現的可讀取性呢?
麥克洛斯基:地圖是基于某種特定目的繪制而成的,但人們的解讀方式卻可以非常多樣。然而,地圖不只是反映某些空間信息的數據集。正如地理學家論證的那樣,地圖是展現政治權力、意識形態與管理體制的工具。阿努拉達·馬瑟與迪利普·達·庫尼亞等景觀設計師,以及地理學家威廉·蘭金都以各自的方式進行了啟發性的“反制圖/反圖析”(counter-mapping)實踐。有許多地圖實踐強調景觀的社會與政治維度,為創造更公正的空間表現提供依據,或至少可以揭露一些不公平現象。此外,基于維基平臺的開放街區地圖(OSM)提供了一種與專家集權迥然不同的制圖方式:該平臺上的地理信息由非專業人士自愿眾包,并對用戶免費開放;用戶可增補他們所熟悉的地方特征。所以,任何人都可以繪制地圖,而地圖的可讀取性取決于地圖的繪制目的或服務對象。
范德賽:也許,這個問題還關乎我們是否應該繪制地圖這件事本身。將某地的某些特征記錄下來,并將之轉化為人們看得見、讀得懂的地圖形式,有時并不一定是件好事。以海底測繪為例,現在只有不足25%的海底完成了高精度測繪。“海底2030計劃”預計在未來十年中完成對地球全部海底的勘測,這既讓人激動,又令人不安。因為測繪成果或將加劇海底礦物與化石燃料的開采,也可能會促使政府出臺一些保護性政策法規,以保護目前尚不可知的海底地形及生態系統。
數字媒體的發展豐富了景觀設計的可視化方法。您認為有哪些數字工具正逐步展現其在景觀設計中的應用潛力?
麥克洛斯基:數字媒體的內涵非常廣泛。顯然,得益于運算能力的提升,支持更快速、更高效地生成逼真3D渲染圖的軟件不斷涌現。近年來,人工智能(AI)領域也取得了爆發式進展,用于AI賦能圖像生成平臺的深度學習算法正在興起。與地形學、圖析和地形塑造更相關的技術變革在于GPS在過去幾十年間逐漸滲透到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就地形設計而言,參數化軟件已為我們創造了許多探索設計形式的機會,這也影響了實體模型的制作方式。現在,設計師對各種與數字建模適配的制造設備的使用顯著增多。
范德賽:就像我之前提到的,地理空間數據的廣泛使用正從根本上改變我們的工作方法。我們可以輕易獲取海量地理參照信息——這些數據促進了分析、建模與仿真軟件的互通性,使景觀設計師能夠更深入地參與到影響景觀變化的重要進程中。盡管GPS賦能的建造設備的發展還處于新興階段,但它們將持續改變我們交付與建設景觀設計的方式。
麥克洛斯基:我認為這種發展不一定都是積極的。自動化會帶來我們不應忽視的消極效應,尤其是在與我們的工作相關的方面。這些技術正在改變場地建設的方式,但并不總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您認為景觀設計師是否對這類數字技術和工具存在認知誤區或誤用情況?
麥克洛斯基:我認為不存在所謂“誤用工具”的情況,因為我們不應拘泥于它最初的發明用途。但我認為認知誤區是存在的,比如那些認為數字工具不如傳統工具“看得見、摸得著”,或者認為數字工具更有“距離感”的觀點。一個工具或媒介,無論是模擬的還是數字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種工具或媒介會如何影響我們認識、理解或表達的方式。任何批評“為了數字而數字”的人都忽略了表現與觀察的全部發展歷史,因為任何形式的媒介都影響著我們認知的方式,以及我們自認為的所知。
范德賽:熟悉數字環境中的數據、工具與操作模式能使景觀設計師成為更有價值的合作者。一旦參與處理這些學科使用的數據與模型,就能意識到環境數據的固有局限性與不確定性——像是高程和土地覆蓋情況。這為我們指明了更多的研究空白,涉及沿海基礎設施、防洪措施及保護政策等,而不再局限于純粹的技術術語討論。
在過去的十五年中,我們一方面探索了各種工具的創造性潛能,另一方面試圖通過審慎地使用這些工具來理解其影響或“束縛”景觀設計實踐的方式。當然,這其中就包括用于圖析的媒介與方法。我們尤其關注計算賦能的成像與建模技術的發展,因為它們顯著影響了我們對環境的集體認知。
作為教師,您怎樣培養學生對場地現場勘察、地形塑造及實體建構設想的敏感度?
范德賽:在賓大,我們開設了大量與地形塑造相關的課程與工作坊,其中兩個工作坊專門探討場地平整與建造。此外,我們還設立了媒介課程,并且在課堂上預留大量時間展示與分析、設計、可視化和加工制作相關的數字方法。雖然這些教學內容本質上是技術的(尤其是涉及參數化模型),但我們會將它們置于其所在的理論與歷史背景中來講授。我們的教學重點是媒介的“原理”是什么,而不是需要掌握的“平臺”有哪些;我們還會鼓勵學生積極探索已有的及新興的設計與可視化技術。
麥克洛斯基:與之同樣重要的是,這些媒介課程中也盡可能地融入了閱讀與討論環節。我認為工具的關鍵作用在于你如何以一種綜合的方式解決設計項目的問題。我們一直討論的是設計過程的某一特定方面,而不是項目的全部。遵循——或挑戰——任何慣例都是為更大的目標或理念服務的。
M’Closkey, K., & VanDerSys, K. (2023). Topography as the Groundwork for Landscape Design—Interview With Karen M’Closkey and Keith VanDerSys. Landscape Architecture Frontiers. https://doi.org/10.15302/J-LAF-1-03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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