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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樹地震遺址紀念館
玉樹在藏語里的意思為“遺址”,這里是藏傳佛教教派最完整的地方,寧瑪派、噶舉派、薩迦派、格魯派在這里和諧共存。玉樹的平均海拔是4100米,也被人稱為“離天堂最近的地方”。
這一片不知名的神秘藏域,卻是因為6年前的一場重大災難----玉樹地震而令世人皆知。災難發生之后,中國建筑學會組織了國內8位一線知名建筑師進行了一次針對災后重建的的集群設計。孟建民先生分到了玉樹地震遺址紀念館這個項目,也是其中規模最小的一個,總建筑面積僅3000平米。
高原上的城市--玉樹
雖然孟建民有過多次紀念性建筑的設計經歷,但在他看來,玉樹地震遺址紀念館卻是一個相當特殊的命題。西藏是一個信仰已經深刻融入日常生活的地方,面對紀念性這樣的重要主題,建筑師所面臨的最大難題在于如何深刻理解藏地信仰所帶來的文化差異,并最終用建筑的語言來充分表達出來。
基地與遺址
基地位于一片三角地,這里是進出玉樹的必經要塞,場地上的遺址是格薩爾王賓館。之所以選擇它作為遺址是因為損毀前它算得上當地的一個標志性建筑。
方案構思
“有時候最初的感覺是很準的,但不要抗拒改變,不斷否定的過程也是完善一個想法的過程。”-------------孟建民
新建筑與遺址間的關系
場地上有遺址,建新建筑面臨的第一個問題是新建筑與遺址間的關系。
紀念館的方案從最初的概念到最終定案,前后經歷了近半年的時間和六輪方案修改調整的過程。最初的主打方案是在基地中向下挖了一個長條形的深坑,通過陣列的柱廊來完成天與地之間的對話,另外還有以瑪尼石堆為設計靈感的備選方案以及以地震裂縫為主要形態的備選方案等。但討論下來,這幾個方案在處理遺址與紀念館之間的關系上都不盡如人意。
前期的四個方案
不過,前幾輪的討論定下一個重要思路:方案以保留的格薩爾王賓館遺址為展示主體,紀念館主體隱于地下。新舊建筑“一隱一顯”,盡可能地通過控制新建筑地面以上的體量來突出遺址本身。
最終的方案
最終的方案形態在可建設用地范圍內盡可能的“窄”與“長”,作為遺址展示的背景,紀念館露出地面的部分甚至看不出來是一座建筑,遺址與紀念館間通過一條地震波形態的裂縫連接。
這條由平靜開始幾經起伏又歸于平靜的“地震波”同時也是連接地下紀念館與遺址之間的視線通道,最終的方案吸收和融合了之前各備選方案的特點。
最終的方案地面之上簡化為一道“墻”
紀念館的地下部分與遺址的關系
紀念館的地下主體部分以純粹的方和圓作為基本圓形,平面構圖簡潔純凈,通過“材料,色彩,光”三種基本建筑要素的運用來表達藏地建筑的特征。
整個紀念館建筑地面一層,地下兩層。位于地面之上的為長長的引入空間,參觀祈福的人流通過臺階步入紀念館,而迎向遺址的一面則設置了85個轉經筒,便于當地藏民的日常祈福。
地下一層平面
人們通過線形空間序列緩緩進入主展廳空間,主展廳的中央為祈福大廳,大廳采用內聚的圓形空間和環繞的壁龕矩陣,行經環繞的樓梯進入位于地下二層的展廳及祈福大廳。天花和地面作了微妙的起伏處理,這也是對大地震災難性一刻的紀念。
藏地文化宗教元素的提取
轉經筒,藏地民居的毛石墻面,酥油燈
瑪尼堆
“瑪尼堆”是指由刻有祈福經文或圖紋圖像等的石板或石頭壘起來的石堆,虔誠的藏族信徒相信,這些有靈性的石頭就會給他們帶來吉祥如意。世界上最大的瑪尼堆也在玉樹,這是一座文字堆成的山。
建成:
這不是一座只有悲傷的紀念館
“對于身處藏地的玉樹人來說,信仰作為一種強大的精神力量,已經深刻地融入“儀式化”的生活方式中;當這種“儀式化”成為一種生活常態,必然深刻影響到他們的生命哲學以及對于空間的理解。我們試圖以平視的視角來審視這種差異,并重新思考地震遺址紀念館表達的文化意義:不僅是災難事件的記憶載體,同時更應該成為當地藏民日常化的生活場所。” -------------孟建民
提到紀念館,特別是紀念重大災難的類型,會很容易想到黑白灰的主調,凝重肅穆的氛圍。但孟建民在玉樹地震遺址紀念館的內部卻運用了大量的紅色,這濃烈的藏紅色傳遞出藏傳佛教文化中獨特的生命哲學-------在藏傳佛教中信奉“生死輪回”。“輪回”二字,“輪”指車上的輪盤,“回”是指車的轉動,輪回比喻眾生的生死流轉,就像車輪的不停轉動。藏傳佛教在生死問題上,對生和死都傾注了大量的關懷和祝愿。
人們在紀念館中的經歷是一段完整的行進,駐足,思考,祈福的體驗過程。
空間的開始和結束都采用同樣的具有儀式感的暗示。人們從光明中沿著狹長的臺階步入地下相對開闊的展廳,再順著環形壁龕墻內的通道進入凝重的祈福大廳,這時自然光從天井中投下,安靜地落在象征祈福的尼瑪堆上,無論是色彩斑斕瑪尼石堆還是自然光下鮮艷的紅色粗糙的墻面仿佛都在告訴觀者,這不是結束而是充滿希望的開始。
走出祈福大廳,步入主展廳,從地面裂開的縫隙處能看到地面上的遺址局部,參觀完畢,在這個空間的結束處同樣尺度同樣形式的狹長臺階再次出現,伴隨著幾百盞酥油燈的微光,觀者走出紀念館,回到光明中。
內部采用素混凝土,藏紅色耐候鋼板等材料營造內斂而莊重的氛圍。
這首尾呼應的帶有輪回意味的空間情景中蘊含的對生和死的理解也與藏傳佛教文化中的生命哲學相對應。
85個轉經筒
這個低成本小規模又意義重大的項目建成后,最讓孟建民滿意的是,紀念館也成了當地藏民日常祈福的場所,這也是他以“人”為核心,倡導本原設計理念的一次重要實踐。
建成之后:
不得不說的遺憾
從第一次去藏區考察到2013年項目建成,期間孟建民先生的設計團隊辛苦了近三年的時間,雖然項目之后獲得很多大獎,但有限的經費與高原的施工條件及難度也給項目的完成度上帶來一些遺憾。不過與這些遺憾相比,還有更多對建筑師來說匪夷所思又很無力的事情。
比如,如果再去現場已經拍不出一張能表現這純凈簡潔的轉經筒墻的照片。建成后沒多久,原本肅穆的廣場多了一堆形式沖突完全不協調的玻璃構筑物,它們巨大而刺目,使觀者無論從哪個角度都逃不開其對原本場所意境的沖擊。
另外,更為荒謬的是對遺址的破壞,遺址無論多么破多么舊,之所以為遺址便是其對某一時刻記錄的不可替代性,但格薩爾王賓館的遺址卻在施工過程中"被規整" 使其“顯得整潔”,等團隊多次申訴叫停時,遺址已經被“扶正”了近三分之一。
被扶正的遺址與被強加的景觀
而這些重大的“調整”在實施之前,并沒有任何人來征詢設計者的意見。對建筑師來說,這些不可逆的破壞帶來的除了無法言說的痛心還有無奈。
在中國,很多建筑會選在剛建成時拍很多照片,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在目前的環境下作品完成后很可能會經歷各種失控的篡改。在越來越多優秀設計涌現出來的今天,如何尊重建筑師的勞動,在項目完成后保持作品的完整性無疑也是一個社會文明程度的體現。
希望在10年,20年,很多很多年后來到一個作品前,經歷了時間的磨礪,它還能帶給我們最初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