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2004年AIA城市設計獎看當代美國城市設計主題

1、5個獲獎設計

2004年美國建筑師協會城市設計獎(AIA Honor Awards for Regional and Urban Design)頒發給了5個設計項目。這5個獲獎項目①分別是：芝加哥中心區規劃(Chicago Central Area Plan，by Skidmore，Owings&Merrill LLP)，小狼谷防擴張控制性設計(Preventing Sprawl in Coyote Valley，by WRT/Solomon E.T.C.)，密深灣濱水區再開發性設計(Mission Bay Redevelopment Plan，by Johnson Fain)，河流匯合之處：保護、繼承與休憩的綠色走廊(The Confluence：A Conservation，Heritage，Recreation Corridor，by The HOK Planning Group)，伍斯特市濱河區視覺景觀改造(UrbanRiver Visions，by Goody，Clancy&Associates)。

1.1芝加哥中心區規劃

20世紀80年代～90年代是芝加哥市的快速發展期。經過15年的成功發展，芝加哥市中心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新的居住點不斷出現，商務、旅游來客日趨增加，大批居民也找到了新的工作、生活和娛樂方式。然而，新的問題也接踵而來，如中心區建筑物設計、地表基本設施的安排及城市交通等問題都已迫在眉睫。

SOM事務所的芝加哥中心區規劃(圖1，圖2)在認真研究了新建筑物的選址、高度和設計，未來土地用途和密度，并平衡地表發展與高質量生活之間的關系后，提出了一個包含四個組織元素的方案框架。這四個元素包括獨特有活力的混合功能區、濱水區和開放空間、與其它區域便捷的交通聯系、環境的保護。該規劃涉及15 540 000 m2的土地，包括了美國國內幾個人口密度最大的區域(其實，在美國極少實施這種規模的城市設計)，為芝加哥中心區的經濟提升、城市形態增長及環境可持續發展提供了相應的指導。

評委們這樣評價該項獲獎設計：“這個計劃使用易懂的概念和圖表來解釋一個復雜的問題，達到了良好溝通的目的。它闡明了一個城市，作為一個成長中的有機體，保留著過去的歷史但又從更廣泛的角度適應更新的發展。”

平地而起建造一座座建筑并不難，難的是如何改造日益膨脹的大城市中老化的區域。從這個角度講，SOM的芝加哥中心區規劃在有限的城市空間資源條件下，在高密度城區發展、保持城市空間文化特色及提高人們生活質量之間找到了平衡點。

1.2小狼谷防擴張控制性設計

小狼谷(Coyote Valley)位于加利福尼亞州的圣何塞市的東南端。圣何塞市的原規劃方案擬將小狼谷內27 518 750 m2的農田作為城市擴展的目標，以建設一個可提供50 000個新就業機會和25 000套住房的居住區，或者一個可容納80 000人居住、并擁有1 600 000 m2辦公和工業建筑面積的綜合區。

小狼谷防擴張控制性設計(圖3，圖4)的委托方是一家環境保護組織，他們意在為圣何塞市提供一個替代方案以防止城市的無節制擴張對小狼谷內農田及生態環境的侵占與破壞。此方案首先發動社區居民對原規劃方案進行否決，然后將目標確定在為城市提供一個詳盡的、有限度的、可持續的發展框架上，以便使城市今后的具體詳規迅速步入正軌。這一框架以“智慧發展”(Smart Growth)②和新城市主義(New Urbanism)理論為指導思想，使方案的可持續發展目標更具合理性。該方案同時還考慮在實施的初級階段先將此區建設成一個功能復合(Mixed Use)、有自己場所特色并能動態發展的社區，使它不會隨時間的流逝而失去特征。

評委會在評語中講：“這個方案作為替代方案有效地阻止了原規劃中城市對小狼谷中農田的無序擴張，同時也為公眾和他們的社區提供了一個更為合理的、包羅萬象的土地使用選擇。”

1.3密深灣濱水區再開發性設計

密深灣港區曾是舊金山市的重要工業區，隨著濱水工業的衰退，這里與面積約為1 214 063 m2的毗鄰地區長期閑置，成為舊金山最大的待開發區域。建筑師約翰遜·費恩(Johnson Fain)的設計挖掘了該區域潛能，并將這片濱水區與鄰近城區合理地聯系起來，使其融入舊金山市整體結構之中。

面積約達1 226 203 m2的密深灣濱水區再開發性設計(圖5，圖6)首先從地形學上考慮該區域與舊金山市的聯系，方案將區域內的小山丘推平，又將1906年地震時留下來的山體碎塊填入海灣，使之與舊金山市區地形緊密連接。經過一系列有公眾參與的決策過程，密深灣濱水區被開發成一個擁有復合功能的大型城市社區，包括：6 000套住宅(其中1 700套是普通公眾所能購買得起的)，總面積超過80 000 m2的各類零售與娛樂綜合體，一個擁有500套客房的旅館，460 000 m2的商業與工業用地，占地250 000 m2的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的醫學研究園區。

現在，隨著該區域經濟、社會、文化的發展，這片原來的舊工業廢墟已經與舊金山的城市結構結合成一個整體，成為繁榮的新社區。

評委會認為：“此方案不僅為人們提供了各種有活力的公共空間，并且通過城市設計，在將密深灣(Mission Bay)濱水區與舊金山市區連接成有機整體的同時，也建立起了該濱水區清晰的空間格局。”

1.4河流匯合之處：保護、繼承與休憩的綠色走廊

美國密蘇里河水系與密西西比河水系都是世界性的大水系。圣路易斯(St.Louis)市雖地處這兩大水系的匯合之處，但長期以來，無論在城市形態上還是在人們心中，整個圣路易斯地區始終與它們分離。HOK設計小組的方案通過在圣路易斯地區范圍內一個覆蓋面積超過518 000 000 m2的設計，建立了一條兼具環保、開發、旅游和休憩功能的綠色走廊，成為連接城市與水系的基礎框架(圖7，圖8)。

“這是送給圣路易斯市和克拉克城200周年城市慶典的最好禮物”，評委會講：“他們借用人們日常生活中的小事在如此大的范圍內實現了一個大的愿望。”自1803年杰斐遜(Thomas Jefferson)總統授權在密西西比河與密蘇里河交匯處進行貿易時起，人們就匯聚于此進行開礦和貿易活動，但卻忽略了這也是一處天然景觀財富。HOK設計小組通過設計一系列濱水的景觀公園與休閑場所，吸引城市居民到此生態旅游，以提升它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事實證明，隨著休閑活動的不斷擴展、環境品質的不斷提升，以及它們對當地經濟發展的支持作用的顯現，這一聯系社區與河流匯合處的景觀系統得到了不斷完善。

1.5伍斯特市濱河區視覺景觀改造

自20世紀50年代～20世紀60年代以來，馬薩諸塞州各城市河流濱水區出現不同程度的衰退，并影響到城市活力。針對這一情況，經馬薩諸塞州政府建議，由各地政府機構、開發商和居民社團組成的“濱河區開發合作伙伴組織”在各城市成立了。這些組織意在通過協調各方面的力量來阻止各城市濱河區域的衰退，進而實現現有城市中心區的復興。

馬薩諸塞州的伍斯特市(Worcester)濱河區視覺景觀改造方案通過對河邊區域內環境、經濟、居住、交通等因素的合理組織，有效地阻止了該市濱河區的衰退。同時，合作伙伴組織與設計師也發現城市中心區衰落的主要原因在于該區缺乏有效的融資渠道而不能進行城市更新。于是，他們通過對濱河區視覺景觀的改造，對公共空間、基礎設施的開發、建設，將投資者重新吸引回來，使濱河區及城市中心區又恢復了昔日的活力(圖9)。“50年來，這條河從不受人歡迎，但現在它已經成為社區的中心了。”

伍斯特市濱河區得以成功再開發的另一個原因還在于它有一個成功運作的合作伙伴機構，有效協調了政府、投資方與居民的利益，并在設計的每個環節上鼓勵了公眾的積極參與。評委會在評語中說：“此方案在教育公眾理解并參與城市復興的道路上跨出了重要一步。” 

2、5個設計項目凸顯的美國城市設計主題

從獲獎情況看，2004年美國建筑師協會城市設計獎凸顯出兩個主題：城市可持續發展與濱水區再開發。5個獲獎設計都強調了城市與環境的可持續發展，將城市復興作為設計目標，其中有3個設計強調了對城市濱水區的再開發。

2.1可持續發展主題

“可持續發展”思想作為一個發展戰略早在1978年的聯合國環境發展署的報告中就已出現。20世紀80年代～20世紀90年代，隨著“可持續發展”思想的探討在全球范圍內的深入，歐美社會逐漸將它作為新的價值觀基礎。同時，城市設計對于塑造可持續的人居環境的價值也獲得了認同。20世紀90年代中期，城市設計學科圍繞可持續的城市形態進行的討論，不僅使規劃和建筑界在很大程度上達成共識—相對城市郊區蔓延而言，緊湊城市形態(Compact Urban Form)是更能促進城市可持續發展的模式，而且直接導致20世紀90年代后期歐美國家對一些積極的新城市設計方法的探索，如“緊湊設計”“智慧發展”“彈性設計”等。 

這五個獲獎設計是將城市可持續發展理念與方法運用在具體城市設計之中并取得成功的范例。它們都將重點放在對城市空間結構的合理調整、對有限土地的“集約型”開發及減小對生態環境的影響上，以“緊湊城市”“智慧發展”“新城市設計”等理念為指導，又不約而同地將這些指導理念落實到完整、切實可行的發展框架上，作為未來城市發展的引導與保障。同時，這些框架不僅僅為城市發展提供城市空間形態的藍圖，還結合日常規劃管理、針對各種城市具體問題將城市的可持續發展理念落實到具體運作中，這正是這些設計獲得成功的關鍵。如芝加哥中心區規劃就將設計目標首先定在解決該區域的交通問題上，提出了諸如在平衡區域內設置居住區與工作區，在交通線路的車站附近設置綜合服務區，鼓勵公交出行，發展聯合交通系統等具體可行的、綜合了城市設計和交通規劃的辦法。

作為此次AIA城市設計獎評委會主席，Ray Gindroz先生認為：“這些設計給人們留下最深的印象是它們為所在城市的區域、中心區或鄰里社區展現了尺度宏大卻又一目了然的發展前景。每個設計都有一個非常清晰的未來發展框架，同時在運作時又鼓勵多樣性……。雖然這些設計規模巨大，但在制定導則、解決問題時又能具體到人的尺度。”③

2.2濱水區再開發主題

2004年美國建筑師協會城市設計獎凸顯出的另一個主題是城市濱水區的再開發。

“濱水區是城市非常珍貴的資源，也是城市發展中富有挑戰性的機會。它是人們逃離擁擠壓力鍋似的城市生活的機會，也是人們在城市生活中獲得呼吸新鮮空氣疆域的機會。”這是查爾斯·摩爾(Charles·Moore)對城市濱水區的一個概述，也成為推動城市復興發展動力新的切入點。

20世紀美國城市化經歷了“發展—郊區化—舊城衰敗—城市復興”的發展軌跡。城市濱水區也隨此軌跡而出現興衰。這些濱水區衰退的原因各異，或是因內河航運業衰落而引發了濱水工業區、港區的退化，如舊金山的密深灣濱水工業區的衰落；或是因為郊區化的發展引起中心區空心化和城市中心濱水區的衰落，如馬薩諸塞州許多城市中心濱水區的衰退；或是由于濱水區形成伊始，缺乏對城市形態與交通的可持續發展的考慮，隨著城市快速發展，濱水區因無法承載人口、交通等壓力而面臨癱瘓等。

現在美國許多城市重新認識到城市濱水區的重要作用，將濱水區再開發作為舊城復興的重要推動力。在濱水區再開發的運作模式上，城市設計者多將重點放在內部空間結構的重組上，通過引入商業、休閑及居住功能，對原有空間結構進行優化重組。如這次獲獎的舊金山的密深灣濱水區再開發性設計就是將公園、步行道、餐廳、旅館等休閑設施引入了開發區，優化了空間結構，形成了合理的復合使用空間。這樣一來，方案不僅使原先衰敗的工業區得以復興，也順應了美國后工業社會由傳統工業向服務業轉型的“逆工業化”趨勢，使濱水區具有了可持續發展的潛力。同時，該方案并不是將濱水區作為孤立的區域看待，而是從城市整體結構、肌理和地形學的角度建立濱水區與城區的聯系。如密深灣濱水區再開發性設計中，費恩的方案并沒有滿足于將這片濱水區建設成為一個環境優美的獨立社區，而是試圖將其引向城市縱深發展方向，使它在物質與精神層面都能融入到舊金山的城市肌理當中。而圣路易斯市的河流匯合處景觀系統設計則將城區與濱水景觀區連接在一起，努力使整個圣路易斯社區作為景觀系統持續發展的結構性支撐。

3、結語

美國學者P·Gordon和H·W·Richardson曾批評城市設計中的“新城市主義”等運動的價值取向是“空間決定論”，面對社會實質問題時顯得束手無策。而當代美國的城市設計正從關注規劃領域三維空間的形態發展至充分結合日常的法規和政策，來控制城市發展中的形態問題尤其是環境特性問題(包含從宏觀發展目標到提出具體、現實的發展限制)。作為公共政策的城市設計已成為主流。城市設計運作已從“政府＋投資市場勢力”的“政府主導型”向“政府＋市場＋社區”的“公共管理型”轉變，公眾參與業已成為城市設計的重要方法。

20世紀90年代，歐美社會將“可持續發展”作為新的城市發展目標，城市設計逐漸成為實現城市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手段。當代美國城市設計將重點放在城市結構的調整和對原有“棕地”(Brown Fields)的再開發上。濱水區再開發是城市復興中的一個熱點。他們從城市整體結構出發，把濱水區再開發作為優化城市結構的有效方法。

5個獲獎設計為我們了解當代美國城市設計提供了很好的案例，其中一些具體方法與思想對當前國內正在進行的城市改造與濱水區開發有著借鑒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