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乏設計的展覽是蒼白的:美術館展覽設計與包裝

日本·池口史子油畫展 中國美術館資料圖片

　　走進中國美術館敞亮疏朗的大廳即會發現，這里通常會同時舉辦若干個展覽，然而每個展覽的陳列設計都不盡相同。有的展覽從作品本身的裝飾裝裱，到每件作品的擺放，都經過精心的構思、縝密的設計，從而構成展覽整體的神韻和氣勢，以至于展場的每一寸空間都彌漫著一種強烈的或典雅或靈秀或清新或雄渾的氣氛，置身其間你會身不由己地被這種氣氛強烈地感染，那是你不及支配的視覺、受到浸潤的心靈與藝術品的呼應，當你剛剛步入展廳就會被這樣的展覽深深地吸引。

　　中國的美術家在舉辦展覽時，以往不太注意展覽的整體設計，也不太注意包裝自己精心創作的美術作品。一方面是秉承了淳厚的民族本性，不事聲張，老老實實地用作品說話；一方面是顧及不到這個方面。辦一個展覽從第一步選展品到對它們裝裱或裝框，再到出畫冊、做宣傳以及開幕式，每個細節安排下來，已經讓人筋疲力盡，無暇再去考慮怎樣包裝展覽了。然而包裝猶如給展覽嵌上一個鏡框，成為創作中的創作、作品中的作品。中國美術館在以往舉辦的展覽中，也往往忽視對展覽的整體設計和包裝。歷史證明，凡是經過獨具匠心設計的展覽都會受到觀眾的歡迎，如上世紀90年代舉辦的法國羅丹藝術展，展覽的設計者把《思想者》作為展覽的標志矗立在廣場前，吸引了眾多的觀眾涌入美術館。再如中國第一屆油畫大展，無論是請柬、海報、畫冊的設計還是展場的布置，在當時都令人耳目一新。“油畫”二字套疊鏤空的標識設計、廣場上攤開的書的模型都不由得讓人聯想到油畫與文化的聯系，彰顯了油畫這門繪畫藝術博大精深的人文歷史背景。2003年7月，中國美術館以裝修改造之后嶄新的、現代化的姿容向社會推出了裝修后的首屆大展：“百年中國美術——中國美術館藏品陳列”。該展以中國美術百年發展的歷史為脈絡，以編年史的形式展現了不同門類的一幅幅作品，對展品的陳列設計進行了重大突破。映入觀眾眼簾的首先是鎮館之寶《流民圖》，它逶迤蒼涼，向人們述說著中國人民曾經遭受的恥辱和劫難，令人油然而生奮起之情。在它的前方，左右各有一巨大的玻璃幕墻，那上面以彩色通透的效果表現了多幅歷史上著名美術作品的局部，使人在莊重中感到十分親切，在似曾相識中產生急于認知的渴望。兩大玻璃幕墻之間是展覽的前言，它有如一塊坡面的基石，又如一塊里程的碑記，向人們講述著中國美術的百年滄桑。雖然這次展覽的包裝與陳列設計并不完美，甚至有些過于理性而缺少浪漫，過多地注重了視覺上的體量卻忽視了結構上的靈動，但無論如何，那種僅用幾根木條把作品固定在墻上就可以展示，幾盒圖釘就可以成就一個展覽的歷史一去不復返了，它結束了舉辦展覽就只是簡簡單單地掛掛畫的歷史。該展覽陳列的許多作品雖然已多次與觀眾見過面，但展覽的精心設計和包裝深深地觸動了觀眾，令人震撼和回味?，F在再提起這個展覽，很多人仍會記憶猶新，這就是展覽設計的力量。 

　　21世紀的今天，中國的美術進程發生了重要的變化，一方面美術的多元化發展和態勢更為迅猛，藝術市場的異常豐富與活躍，迅速引起了人們對展覽整體設計與包裝的重視。另一方面，中國的展覽展示行業更愿意吸收國際流行元素，積極地適應與轉型，以便與國際美術潮流接軌。改革開放以來，大量的國際藝術精品展被積極引進，令國人和美術館從業人士看到了嶄新的設計理念和由此帶來的各種展覽效果。如“印象派珍品展”中每幅作品都有不同的墻面色彩做底襯，不同角度的射燈對作品的照射使畫面更為亮麗，這些設計都對作品內涵起到了烘托的作用?！胺ㄌm西之春系列展”中之水晶展的展示手法，耀燦奪目，浪漫輕柔且悠遠神秘，它既有獨到的硬質搭建工程，如展墻上洞式的陳列位置，也有五彩的燈光和曼妙的音樂，還有仿佛信手寫就的展品介紹，自然而親切，造成寶石與觀者零距離接觸、融合為一體的效果。參觀過這個展覽的人無不為其瑰麗與斑斕的效果所傾倒，無不為其高度現代科技化的設計所贊嘆。“意大利藝術·藝大利生活系列展”中展出了享譽世界的意大利家居用品、服飾以及美術作品，它們在不同的展示空間中盡現其美，有的展廳經過設計，被各種材質包裹的幾近讓觀眾認不出展廳的原貌，完全由著策展人及設計者的思路所牽引依序觀賞，沉浸在意大利藝術的神奇魅力之中。

　　當然，并非一個展覽包裝得越厚重越繁復就越理想越成功，一些展覽也存在畫蛇添足的地方，如鋪天蓋地的海報，過于張揚的個人介紹，過濫的祝賀花籃，都在繁華的背后暴露了膚淺和難以堵塞的質量漏洞，給人以牽強的展示推廣效果。

　　優秀而優雅的美工設計和裝潢為中國美術館的展廳憑添了風采，也使更多的藝術家領略到了展覽設計的重要性和必要性，而經過精心構想設計的展覽往往更能體現藝術家的品位和格調?！敖姓x藝術展”、“詹建俊藝術展”以絳紅色的墻面營造出高雅而莊重的展示環境，體現了他們爐火純青的藝術造詣。

　　在由中國美術館自主策劃、獨家主辦的比利時“馬格里特的世界”的畫展設計中，中國美術館的兩位年輕設計師，巧妙地將畫展的中、外文標題相連相合，創造了一個別致的中、外文相互套結的畫展標題。他們還對作品中的色彩和細密的表現手法進行了仔細的研究，巧妙地運用到了請柬、海報、展墻設計上。在開幕式上，他們讓展品中藍色的和平鴿飛上了背景墻，兩國嘉賓在那里題上自己的名字，成為中比兩國友好與文化交流的見證，這些獨具匠心、令人意想不到的設計讓觀者驚喜不已。在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專題展“影戲華彩——中國美術館藏皮影珍品展”中，主辦方對展廳進行了有機的分割，有的地方可以看皮影戲，有的地方可以深入到后臺了解如何演皮影戲，還為孩子們設計了描繪皮影的摹本，展覽標題“影戲華彩”用的是鏤刻的皮影人物局部，具有濃郁的皮影藝術特點，這種設計包裝為展覽增色不少。

　　不僅僅是美術館注重展覽的設計與包裝，一些專門從事文化活動的文化傳播公司也不甘落后，在馬爹利年度藝術頒獎活動上，映尚公司對女雕塑家施慧展覽的設計不但充分顯示了女藝術家出眾的藝術才華，而且顯示了她沉靜剛強的人格特征。設計者并沒有動用大量的硬質材料對展覽空間進行遮天蔽日的改造，而是根據不同的作品，對燈光和空間進行了不同的處理，使展覽空間充滿輕與重、剛與柔、動與靜的對比韻律，盡顯了女雕塑家作品的魅力。

　　美術館重視展覽的整體設計和包裝無疑表現了時代的進步與觀念的轉變，但這絕不代表可以輕視展覽的內容。一個缺乏設計的展覽是一個蒼白的展覽，而一個沒有內容的展覽將是一個沒有靈魂的展覽，內容與展覽形式高度統一的展覽才是觀眾所期待的展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