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招標審查會上的議論引發的思考

　　上個星期參加南昌市清山湖區政府工程的招投標審查會，審查人員有四個是省內從事城市建設事業各相關專業的高級人才，一個是工程建設甲方也就是政府方面的代表?？吹绞前匚酃こ痰恼型稑速Y料，一位女士就興奮起來：“政府終于開始治理艾溪湖了，再不治理我就要去投訴了。本來萬科的環境做得很美，我在那買了三套房子，就是艾溪湖的臭水污染了空氣。”
　　那位政府方面的代表忙說：“政府是一直在下大力氣治理，從沒有間斷過，就是效果不顯著，清山湖治理了這么多年，效果還是不能令人滿意。”
　　教授級高工接茬說：“那末這個截污管道埋下去，會不會有效果呢，直徑2米呀，都可以跑汽車了。”
　　忍不住我也插話：“再大的管道畢竟是個截污管道，沒有凈化水質的功能啊。要么排到更遠的水體里稀釋讓自然系統慢慢銷納，一旦超越自然系統的承載能力，還是造成污染；要么排到城市里的污水處理廠，經過人工凈化后再排到江河里。但人工處理污水也是很低效的，現在還沒有聽說有很高效的污水處理技術。所以這就是一個很難的問題。”
　　那位教授級高工思考了一下說：“是不是把城市里的這些湖、江都連通起來，變死水為活水就好了呢？”
　　我還想說些什么，但突然語塞了。確有聽說政府正在做著這樣的工程，把市區內一江八湖連通起來，目的是讓水活起來，還是另有深意，我沒辦法揣摩出來。據我了解已經納入城市范圍的這些水體，隨著房地產的開發都有不同程度的污染，而且圍繞這些水系所做的整治或建設都只有硬質景觀建設，大多是滅絕了生物生命的自然過程。沒有生物的作用，哪來水體的凈化？即使水體都連通了水流動起來了，也是沒有生命的死水。我感覺無法把問題的實質說得清楚，于是沉默了。
　　這些天，審查會上的議論總是縈繞在心頭，艾溪湖、污水往哪里去、高尚住宅區女士的抱怨責難-----。
　　想起艾溪湖現在變得讓人那么難以忍受，我感到心痛。90年代初女兒的童年過得慘淡無趣，沒有戶外活動空間，不知道大自然是個什么樣、更沒有見識過鄉間野趣。比照我的童年時代，我們居住的南昌大學所在地已經是市郊了，學院周圍有稻田、菜畦，坡地、湖塘，每天下課就在野地里鉆草叢淌淺溪，抓蟲捕蝶、采野菜、挖蚯蚓、釣青蛙，到再遠點的湖塘游泳采摘野地里的野花野果，真是樂趣無窮。想到我的童年是在玩耍勞作中體會了科學的道理和自然無窮魅力，那時即使物質生活貧乏卻也快樂無比，所以我偶爾帶著孩子騎上自行車去更遠的艾溪湖郊游。那時艾溪湖還算是美麗的處子，河床礫石清晰可見，湖面波光漣瀲，不知名的水鳥在淺灘上悠閑信步，還有老牛在專心地啃著青草。我們在草堤上野餐嬉戲，盡情地享受大自然所奉獻的陽光、空氣、魚翔潛底、草岸樹蔭-----。女兒寫下了優美的作文，由此而迸發出了才情。如今在外地讀女兒書竟生出了鄉愁，想家的時候腦海里是艾溪湖邊野餐時的景象。“五一”長假想特地趕回家，再到艾溪湖和更遠的瑤湖游玩，不想今天的艾溪湖已是這樣的不忍再睹。
　　我不愿與人提起艾溪湖的過去和現在，因為熱愛她的人會傷感，而沒有這樣體驗的人會嗤之以鼻，“發展是硬道理”呀，誰不想經濟快速發展，生活水平迅速提高？這些年人們最熱衷的是投資房地產，買房不是為了居住而是投資，我所結識的很多人都擁有二處以上的房產。這種囤積房產以待升值的行為多少都推動房地產一輪又一輪的開發熱潮，政府也樂得發動房地產這架經濟引擎。那么房子越建越多，城市越來越大，大自然也就離我們越來越遠。城市開發的腳步所到之處，無不是大肆地踐踏毀滅自然的生命系統，城市一天天變成由鋼筋混凝土武裝起來的巨大機器?？墒侨祟惖囊磺谢顒佣加匈囉谧匀幌到y來承載，自然的承載力達到極限，就出現環境危機。政府當然有責任治理好環境，沒有治理好，花高價購買的房產沒能升值，也就有權指責政府，因為政府是我們社會的組織者。但是囤積房產的人，或者我們每一個社會成員，有沒有義務為維護我們的環境起一點積極的作用。
　　曾經在我們的城市道路下面沒有那么多那么大的污水管，環境并沒有惡化。而今鋼筋混凝土管網縱橫密布于城市的地上地下，污水仍然無處不在。我們是不是到了應該反思的時候？ 
　　過去修建道路，工程設計師會充分考慮經濟因素而精心設計，針對道路不同環境而有不同的道路斷面設計。現在為了追求經濟效益，工程師們不加思考地套用通用圖，連郊野的道路都設計成有下水道的斷面，道路兩邊盡管都是寬闊的綠化帶，卻不讓雨水流進土地滋潤植物，使其納入自然的循環過程，而是流進下水管道里變成污水。
　　過去那些所謂的生活污水垃圾可是農民用來肥地的寶，人們生活所產生的垃圾排泄物大多被循環利用了，那時真正的廢物污水就很少了?？墒乾F在農民為了追求更高的生產效率，誰還會使用農家肥？市郊鄉村到處都是垃圾、排泄物。
　　過去經濟發展緩慢的年代，人類的活動不得不自覺地納入自然的物質循環當中。而今經濟高速發展，卻陷入垃圾大量增加污水四處橫流的困境。據資料顯示，全國660個城市已有三分之二的城市陷入垃圾圍城的困境，四百多個城市面臨著沒有可以使用的水，在我們的城市和鄉村幾乎沒有一條未被污染的河流。
　　地球的資源被人類利用來生產消費后就變成垃圾，對于地球的自然秩序來說，人們生產和制造出來的商品都是地球的垃圾，無論是在被用的還是丟棄的，無論是食品、用具、還是道路、建筑物，人類消費了多少就要向地球排泄多少。貪婪和欲望促使人們無節制地生產消費，必然導致地球上的資源快速減少，垃圾廢物急劇增加。對此人類是不是束手無策呢？
　　歐洲許多國家資源并不富足，經濟也不追求高速發展，普通百姓過著節制而優雅、負責任而高尚的生活。要使人、環境、自然可持續地發展，或許這樣的生活方式也是我們的出路所在。但這需要更充分的知識和更大的智慧，那么誰來擔當教導我們具備永續發展的生存智慧呢？政府？學校？或許，經濟高速發展的當今社會教育缺位了！

作者單位：魏崢　江西財經大學資源與環境管理學院資源城規系